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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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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蒼梧景鳶和申辰的感情讓白淺有些不安,但現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

白淺當年會被女皇接進宮裏,一個原因是女皇喜歡她的聰慧,但更重要的原因是那時白淺已經成了個無父無母的孤女。

白淺本是開國丞相之女,但父母在她四歲那年被仇人所殺,當天她被奶娘帶著出去玩,才幸免於難,雖然後來女皇鑒於白家一門忠烈,派人抓住了兇手,並將兇手淩遲處死,但白淺始終覺得當年的事情有蹊蹺,也覺得那個兇手只是替罪羊,並不是幕後黑手。只要一想到殺害父母的兇手還在逍遙法外,白淺就一日不敢忘記這份血海深仇。

她永遠不能忘記早上出門前娘親還親自用牛角梳為她梳了丫髻,晚間回來見到的卻是一具冷冰冰,滿是傷口,面目全非的屍體。她常常從夢中驚醒,而夢裏面都是那場熊熊大火和自己無助的哭聲。

這也是白淺為什麽對景鳶比對別人更親近,那時失去父君的蒼梧景鳶,總讓她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。

蒼梧景鳶察覺到了白淺的心事,她私下裏也試探性地問過她,白淺雖有猶豫,但還是把這件事告訴了她。

“你先別急,如果當年殺害白大人的兇手真的還沒被繩之於法,那麽調查是很有必要的,不過事情過去這麽久了,一下子要查出來也不是很容易,我先幫你查一下卷宗,好嗎?”

白淺本來是不想麻煩蒼梧景鳶的,但看到她真誠的眼睛,還是點了點頭。

蒼梧景鳶辦事的效率很高,她先去刑法部那裏查看了當年的卷宗,按道理她是不能隨意出入刑法部的,但鑒於蒼梧景鳶現在各方面都風頭正盛,刑法部的人也得恭恭敬敬地讓她進去。白淺的懷疑是有道理的,蒼梧景鳶翻了幾份卷宗,按照上面的說法是,白淺的母親當年是蒼梧開國丞相,為人鐵面無私,當年她推行的改革中,有幾項損害了一些富商巨賈的利益,於是有人懷恨在心,雇人殺了她全家,還放火銷跡。

但蒼梧景鳶發現了幾個疑點:1.富商盡管富可敵國,但終究還是平頭百姓,所謂民不與官鬥,況且白大人還身居這麽高的官職。2.丞相府怎麽說也應是個守備戒嚴的地方,有些護衛還是皇宮撥出去的,兇手能一下子殺死白淺父母,說明不止一個,那如果不止一個兇手,怎麽會這麽多侍衛都抓不到人,還得女皇事後去抓呢。

為了防止有些人懷疑,蒼梧景鳶接下去直接動用了“天羅地網”的殺手資源,讓他們去做自己的耳目,不過兩日,無影便帶著一些信息回來,只是,這些信息卻讓蒼梧景鳶越聽越心驚,因為白家一夜滅門的慘案,似乎與皇家有著莫大的聯系。

由於事情尚未調查清楚,蒼梧景鳶還不想讓白淺知道,以免她多想,或憤怒之下做出什麽過激行為,然而沒過幾天,蒼梧景鳶的擔心就靈驗了。

那日白淺給蒼梧景鳶送一點小點心過來,蒼梧景鳶很高興,便入了房內取來那支自己做的竹笛送她,白淺便隨手拿起一本案上的書翻看,結果不小心看到了夾在書上的一封信,信上寫著:白家滅門案,四公主親啟。那信上的紅泥印封已被拆開,顯然信主已經看過了。白淺的心劇烈地跳動起來,她顫抖著手展開那封信看。

蒼梧景鳶高高興興地取了竹笛出來,卻見白淺正臉色蒼白地看著那封信,心不禁一下子揪緊,她三兩步走上前,還沒開口,便見白淺紅著眼擡頭看她。

“你早知道了對不對?”

“我也是這兩天才知道的。”蒼梧景鳶知道現在會越解釋越亂,便索性老實回答。

“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,你在隱瞞什麽?”

“白淺,我不告訴你,是因為還有很多事情不明朗,所以沒辦法告訴你。”蒼梧景鳶想走過去握白淺的手,卻被她一下子躲開。

“還有什麽不明朗的,這信裏都寫得那麽清楚了,白家之案,與皇室有關,還有什麽不明朗的?告訴我,景鳶,除了這些,你還知道什麽,不要騙我,我想聽你的實話。”

“你知道多少,我就知道多少。”

“你撒謊!”白淺用手撐住案角:“你答應過不騙我的,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兇手是誰,是不是!”

“白淺,你冷靜一點,不要這麽大聲,這裏到處都是別人的耳目。”蒼梧景鳶朝白淺走一步,發現她又退了一步,只好趕緊把宮門關好。

“四公主,你為什麽今天這樣吞吞吐吐,你究竟在怕什麽,是不是因為那個兇手是你的母皇!”白淺終於不管不顧地說出自己的想法,蒼梧景鳶趕緊上前捂住她的嘴:“你不要命了,這種話還說那麽大聲!”

“是不是,是不是?”白淺有幾分鐘的安靜,但接下來她狠狠地將蒼梧景鳶推開,她說:“我曾對天發誓,一定要報父母深仇,就算對方是這蒼梧最權貴的人,我也不怕。”

“可是我怕。”蒼梧景鳶語氣又快又急:“白淺,我瞞著你是我不對,你別生氣了,等我把事情調查清楚再說好嗎?”

“不必了。”白淺又恢覆了冷靜,似乎還帶著一絲自嘲:“四公主身份尊貴,每日要事纏身,我怎麽敢勞煩您。還有,如果女皇是殺害我父母的兇手,那麽您就是我仇人的女兒,恐怕從今天起,我沒辦法和公主和睦相處了,還請公主離我遠點。”說著就要走。

“白淺。”蒼梧景鳶急切地叫了一聲:“你當真要如此絕情?你忘了我們在一起有多快樂嗎?我是愛你的,你也是愛著我的,你當真要這樣互相折磨嗎?”

白淺用力地咬緊嘴唇,才沒讓眼淚掉下來,她說:“四公主,你的父君也曾蒙冤被人害死,而你也用盡手段為他報了仇,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,我只要一閉上眼,看見的都是我父母慘死的樣子,只要一日不為他們報仇,我便一日不能心安,在這種情況下,你覺得我還能和你在一起嗎?所以我們不如好聚好散吧,今天還是朋友,出了這個門我們就是仇人了!”

“你居然要把我當做仇人?我不會答應的。”蒼梧景鳶走到白淺身前:“白淺,我不許你說這樣的氣話,我不許你這樣做。”

“這不是氣話,四公主,”白淺想要掙開蒼梧景鳶的禁錮,卻動彈不得,“我從不說氣話,您知道的,請您現在放開我,否則我要對您不客氣了。”

看著白淺冷漠得看不出一絲往日情誼的眼睛,蒼梧景鳶也生氣了,她看著白淺,一字一句地說:“白淺,我只問你,我們的感情,還不足以讓你放下仇恨信任我嗎?”

白淺啟唇冷笑:“遠遠,不夠。”

看著白淺離開的身影,蒼梧景鳶又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感,不只是為她決絕的話,還有她最後的那句回答,難道,白淺對她的愛,並不如自己想象的深?蒼梧景鳶看著那支原本準備送給白淺的竹笛,猛然抓起狠狠地砸在地上。

從那天起,兩人便陷入了嚴重的冷戰,白淺開始躲著她,見面也是冷冷地稱呼她為“四公主”,就連她去了雪陽宮,白淺也是稱病不見。

“四公主,您和我們小姐是怎麽了,她這幾日都怪得很,也不說話,也不見人,發了瘋地練劍,臉都瘦下去了。”

蒼梧景鳶又氣又心疼,最後也只能嘆口氣,讓秋容小心照顧著她。

時間不知不覺到了白淺封相的這一天,蒼梧景鳶的心一直繃得緊緊的,就怕白淺會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情來。好在白淺還算冷靜,她身穿華服,眼角勾了一點,整個人顯得又冷厲又霸氣,蒼梧景鳶自從她進了金鑾殿眼睛就沒離開過,但白淺卻一點也沒看她。

但是當女皇正式封白淺為相時,白淺卻盈盈一拜,聲音平靜地說:“請女皇陛下贖罪,民女白淺不堪此任,不敢擔當蒼梧丞相一職。”

女皇素知白淺心性,還以為她是謙虛,便說:“若這丞相你當不得,那也沒人當得起朕的丞相了。”

白淺並不起身,只是說:“白淺母親當年拜相,卻落得個死於非命的下場,位居人臣尚且如此,白淺不想再重蹈母親後轍。”

“你這話是什麽意思?”女皇察覺出了白淺語氣裏的不善,皺起眉頭:“白大人英年早逝,朕也悲痛遺憾得很,只是死生富貴皆在天,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,你也該放下來了。”

“死生富貴哪在天,在人,陛下,或者說,這天下的死生富貴都在陛下手上,陛下欲之生則生,欲之死則死。”

“白淺,你這話什麽意思,莫不是在怪朕?”女皇的聲音淩厲了起來,蒼梧景鳶怕白淺一氣之下又說出什麽話來,趕緊挺身而出。

“母皇,實不相瞞,白相前幾日剛去祭拜了父母身體便感染了風寒,又加上兒臣最近常與她談及忠貞之輩卻落得個不好的下場,恐怕白相是病中思念父母,神思恍惚,才會說出這些話,其實她並無惡意。”

“剛祭拜過父母,也難怪你委屈,當年確實是朕沒有保護好白相。罷了,既然你身體不舒服,就早點回去休息吧。”

“白相。”蒼梧景鳶輕輕喚了白淺,過了一會兒她才謝恩起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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